林薇的最后记忆,停留在舌尖上那极致鲜甜与醇厚香气交织的复杂滋味上。
那是她作为知名美食评论家,受邀品鉴的一道创新菜——”雪融春晓“。
主厨用分子料理技术将松露的香气锁在低温烹调的鸽胸肉中,佐以用十五年陈花雕酒提炼的琥珀色酱汁。
口感层次分明,余韵悠长,堪称艺术。
然而,只是眨眼的功夫。
极致的鲜美如潮水般退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酸涩、霉味和苦涩的诡异味道,粗暴地占据了她全部的味觉和嗅觉。
仿佛有人将腐烂的菜叶、生锈的铁片和劣质的泥土一股脑塞进了她的嘴里、鼻子里。
“呕——”剧烈的生理性反胃让她猛地睁开了眼睛,干呕了几下,却什么也吐不出来,只有喉咙和食道火辣辣地疼。
映入眼帘的,不是灯光柔和、餐具锃亮的米其林餐厅后厨,而是低矮、昏暗、散发着淡淡霉味的木质屋顶。
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床,铺着一层薄薄的、粗糙的干草和一件打满补丁的旧布单。
冰冷的空气裹挟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气味钻入鼻腔:潮湿的土墙味、木头的腐朽味、自身衣服上传来的汗渍和油垢的酸馊味,还有…一种淡淡的、属于劣质糙米放久了的陈腐米糠气。
她的“超味觉”,这份能让她精准捕捉到食材最细微风味变化、从而在美食界纵横捭阖的天赋,在此刻成了最恶毒的诅咒。
无数放大了千百倍的、令人作呕的气息疯狂地冲击着她的大脑,让她头晕目眩,几欲窒息。
这是哪里?
她挣扎着想坐起来,却发现浑身酸软无力,西肢像是灌了铅,喉咙干渴得如同被砂纸磨过。
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,大量的、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如同崩堤的洪水,汹涌地冲入她的脑海。
剧烈的头痛让她忍不住蜷缩起来,发出痛苦的呻吟。
不知过了多久,浪潮般的记忆冲击才稍稍平息。
林薇,或者说,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,无力地瘫在硬板床上,望着那蛛网密布的房梁,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茫然。
她穿越了。
这是一个历史上并不存在的朝代,名为“大胤”。
原身也叫林薇,年仅十五岁,是大胤朝清河县下林村林氏家族二房的孤女。
父母早亡,原本留下几分薄产,却因其父生前懦弱,家产早己被贪婪的大伯林天富以各种名目侵吞殆尽。
三日前,原身的祖父,林家最后的大家长去世。
尸骨未寒,大伯林天富和大伯母王氏便迫不及待地主持了“分家”。
结果是,大伯一家占据了祖屋和绝大部分田产、积蓄,而林薇这个孤女,只分得了村西头河边那块无人问津、杂草丛生的五亩盐碱荒地,以及一小袋发霉的糙米、几把破烂农具,便被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,塞进了这间位于荒地边缘、废弃多年的破旧看田茅屋里。
原身本就体弱,遭此巨变,又气又饿,加上茅屋阴冷,一场风寒袭来,竟是一命呜呼。
再醒来时,内里便换成了来自现代的美食评论家林薇。
消化完这些记忆,林薇的心沉到了谷底。
极品亲戚,荒地产出奇迹,分家自立门户……之前构思小说时觉得带感的元素,真实地砸在自己身上,只剩下彻骨的冰冷和生存的危机。
她舔了舔干裂起皮的嘴唇,那股混合着霉味和自身衰弱的苦涩味再次弥漫开来。
强烈的饥渴感灼烧着她的胃和喉咙。
必须活下去。
首先,需要干净的水和能入口的食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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