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把《阴符鬼录》交出来！
"师父的桃木剑刺穿我肩膀时。
我咧嘴一笑，露出两颗染血的虎牙："师父，您这一剑可比上次慢了。
"道观里十二盏长明灯突然全部熄灭。
我知道自己完了。
那本人皮装裱的禁书正在我怀里发烫。
耳边仿佛响起无数冤魂的尖笑声，师父的拂尘己经勒住了我的脖子。
"逆徒！
你竟敢修炼禁术！
"我被吊在茅山祖师像面前打了三天三夜。
多亏师妹的求情才留我一命，被扔下山时，左耳多了一个铜钱耳坠。
师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"记住，你每用一次禁术，铜钱就会往肉里钻一寸。
"民国六年，西南桂江城。
我坐在茶馆的台阶上。
手指捏着一枚铜钱，对着阳光眯眼看。
表面磨损得有些严重，“乾隆通宝”西个字倒还清楚。
这铜钱是师父捡我那天给的，说能镇煞保平安，也可能就是想拴住我这野性子的小崽子。
风从巷口吹过，卷着满地的尘土和烧纸钱的灰，扑了我一脸。
我呸了一口，吐掉嘴角叼着的草茎，心里骂这日子闲得发慌！
首到一个身穿黑绸褂子、戴着圆顶帽的中年人，他脚步沉稳，眼神阴沉沉的。
径首走到我跟前，掏出一封帖子递过来，嗓子沙哑：“陈先生，我家老爷请您过去一趟。”
我斜眼瞟了下帖子，没接。
伸手摸着左耳上的铜钱耳坠，笑的露出虎牙：“你们家老爷是哪位？”
那人顿了顿，回话倒还恭敬：“陈虎。”
我挑了挑眉，心里咯噔一下。
陈虎的名号我听过，这一带的军阀。
此人迷信风水，为了求子在祖坟埋活人。
“啥事？”
我懒洋洋地问。
“府邸……夜里总有敲门声。”
中年人压着嗓子，“可大门明明锁得严实。”
我心里一动，反正都闲着没事。
随手把铜钱抛进嘴里咬着，含混不清地应：“行吧，我跟你走一趟。”
收拾东西，我摸了摸贴身藏的黄铜罗盘，又往袖袋里塞了黄纸符和几枚铜钱卦。
这年头兵荒马乱的，鬼都比人多，我倒要瞧瞧这位陈大帅的府邸，到底是闹什么。
一路上，那中年人话少，偶尔提两句府邸的情况。
说最近府里的人接二连三病倒，夜里总听见敲门声，守夜的护院都说没见着人影。
听着听着，心里越发不踏实。
到了府邸门口，两侧有尊高大的镇宅兽，脚踩恶鬼，目视前方。
我缩了缩脖子，抬头一看，红色的朱漆大门半掩着，门环上缠了圈红布条。
跨过门槛，脚刚沾地，就感觉一股阴冷之气顺着脚底往上冲。
我下意识摸了摸腰间的罗盘，果然，指针在轻颤。
“你家老爷呢？”
我回头问那中年人。
“在客厅候着。”
他答完就往后退了步，站在走廊柱子的阴影里，像是多往前一步都怕沾着什么。
我深吸口气，顺着青砖长廊往里走。
两边灯笼挂得老高，灯芯烧得噼啪响，火光一跳一跳的，墙上的影子扭来扭去。
白天还点着灯笼，这事不小！
走到客厅门口，我顿了顿。
门半开着，里面传出说话声，透着一丝焦躁：“怎么还没到？
我不是说了要快点吗？”
我推门进去，屋里光线昏黄，墙上挂着幅大山水画，画中一座孤峰，一只猛虎，山脚下隐约能瞧见几具白骨。
正中间摆着张太师椅，椅子上坐个穿明黄色军装的男人，手里捏着个翡翠烟嘴，一口接一口抽大烟。
他抬眼扫过来，眼神里闪过一丝着急，满脸的质疑。
“你就是陈九霄？”
我点头，反手带上门：“听说你府上......这段时间不太平。”
陈虎皱了皱眉，掐灭烟头，烟灰缸发出轻响：“又响了，昨晚三更天，敲了足足半个时辰。”
我走到窗边拉开窗帘，外头是片花园，中间立着口枯井，井口盖着块石板，边上堆着些新土。
“你这宅子以前是什么地方？”
“以前？”
陈虎嗤笑一声，“老一辈的人说早年是乱葬岗，后来我爹买下来盖的宅子。”
我心里一沉。
乱葬岗上盖宅子，阳气聚不住，再碰到风水布局不对，很容易招不干净的东西。
更何况这种地方，往往埋着不能碰的东西。
“你们挖到过什么没有？”
我又问。
陈虎脸色变了变，点燃一支烟才说：“去年修墙的时候，挖出过口棺材……是空的，就一件破袍子。”
我心中一紧，空棺、破袍这宅子恐怕要压不住了。
“今晚我留下。”
我说，“我倒要听听那敲门声。”
陈虎盯着我看了会儿，忽然笑了：“好，就喜欢你这种胆大的。”
天黑下来，府邸里静得怕人。
我独自坐在西厢房，烛火摇摇晃晃，窗外风吹树叶沙沙响。
我靠在床榻上，耳朵静静的听着，等着他们口中说的敲门声。
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，子时都过了。
声音还没出现，仿佛整座宅子被按下了暂停一样，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听得格外清楚。
正当我准备躺下休息时！
忽然，一声极轻的“咚”，像有人用指甲轻轻刮了下门。
我坐起身，心跳不由自主的快了半拍。
接着又是两声，“咚咚”。
这回，这声音像是从地底传出来的。
我翻身下床，光脚踩在地上，地板冷得刺骨。
慢慢挪到床边，掀开地毯一角，下面是块方砖，边上有些裂缝。
我蹲下身去，手指刚碰到砖缝，忽然，一道微弱的震动从地底传上来，像有啥东西在敲砖。
“咚咚咚……”声音越来越密，像催命的鼓点。
烛火摇摆不定，明明没有风，仿佛被什么东西轻轻吹拂着。
我抓起黄铜罗盘，指针剧烈震颤，像疯了一样在盘面上打转。
这不对劲……太乱了。
寻常阴气之地，最多是偏个几度，可眼下这动静，像是整座府邸的地脉都被搅动了一样。
我咬住那枚乾隆通宝，舌尖尝到一丝锈味，喉头一紧，压下心头不安。
屋檐下的乌鸦扑棱棱地飞起来，黑压压的一片掠过夜空，发出尖锐的叫声。
它们似乎也被惊动了——井底下有什么东西醒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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