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带家门钥匙，我抬手按铃:
里面的鬼，帮忙开下门。
屋内沉默好一会后，才怯生生道:
你……你记错了，这里没有鬼。
我笑:
别装了。
这两天换睡衣，半空总冒鼻血。
就是你小子吧。
1
这两天家里总发生怪事。
比如洗着洗着澡，帘子突然拉开一个缝。
仔细听，还有哧溜哧溜的声音。
晚上入睡，身后时不时有一抹兴奋的异物感，暗暗黏着我。
这简直是。
太刺激了。
但为了安全，我还是决定请人看看。
在犹豫看道长还是看医生时，我选择了——
看某度。
某度很神奇，两分钟就确诊了癌症。
理由是我前几天遭遇过车祸，脑子撞坏了。
于是，我忙在起床后，给自己挂了个专家号。
2
哪成想。
说脑子不行，脑子就确实不太行了，刚出门就发现忘带检查报告。
返回门口一摸兜才发现，钥匙好像丢报告袋里了。
我挣扎很久，决定敲门试试。
里面的鬼，帮忙开下门。
屋内沉默好一会后，才传来一阵试探:
你好，人，你记错了，这里没有鬼。
我乐: 刚才换衣服，半空中冒鼻血，就是你小子吧?
话音刚落，门锁咔哒一声旋开。
一个底气不足的声音局促解释:
你换衣服我都转过去的。
请不要误会，我不是那种不好的鬼。
眼神烫的都快把我衣服烧穿了，还装。
我挑眉: 哟，这回不说屋里没鬼了?
头顶上方楞了一瞬，又传来几句道歉。
我望着空空如也的玄关，找了半天。
差点没绷住:
你先从我家吊灯下来再说。
几秒后，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孩慢慢出现在我面前。
骨节修长的手指，推了推清冷禁欲的金丝边眼镜。
抱歉，我怕吓到你。
呃，怕吓到我，你手抖什么?
我挠挠头，想起正事便开口问:
我回来拿检查报告，你知道…
话音没落，随手乱丢的袋子便被稳稳放至掌心。
我震惊: 这么了如指掌，还说平时没偷看我。
是做家务发现的。
说着，他挽起衬衣袖口，骄傲将我引到阳台。
你敲门时，我正洗衣服。
然而看清洗的是什么时，语气里的自豪戛然而止。
泡沫小山一样的水池里，安安静静躺着…
一条小吊带。
我掂量着那吊带握出的形状。
嘶，这鬼有点东西。
我承认，刚开始是我对他太大声了。
对了，说到大…
他似乎猜到我想什么，飞快手忙脚乱上前:
您今天是要去医院吗?
喉结颤抖，羞得不敢抬头。
我的车，正好停在这附近。
预约时间确实很紧张了。
眼神扫过羞怯的男孩，我忍不住戏谑道:
我说不用送，你会听吗?
开车是很危险的事情，抱歉。
他很执拗。
执拗到我似乎在他的眼眸倒影中，看到三日前车祸现场的冲天火光。
我摆摆手: 就当体验无人驾驶了。
3
我后悔了。
谁能想到好好的劳斯莱斯会印着草莓图案啊
就只能硬着头皮夸: 真可爱。
他额头上紧张出细密的汗珠。
是您吊带同款，我定制的。
这家伙到底偷看我多久了?
老实说，这车曾在小区出现许多次。
还以为是哪家千金的审美。
原来是少年不可告人的心思。
我假意忽略他因害羞轻轻颤抖的手，径直坐进为我拉开的车门里。
摆弄后视镜时。
他透过镜片，问了思考许久的问题:
雾雾是怎么看到…
后面的话，他没说出口。
毕竟，看到有只鬼在自己家这种话…
吓人又难听。
所以才提个开头，就立刻咬紧下唇，一副做错事的模样。
别赶我走，求你。
不会。
我偷偷抬头，和后视镜小心翼翼的眸光相对。
视线滚烫，灼得我飞速挪开眼。
当然能看到你了。
我指尖抚过冰凉的检查报告，把没出口的话咽了下去。
因为我也是鬼。
三天前那场车祸，你奋不顾身推我出爆炸前。
我已经死了。
4
三天前，我在高速遭遇车祸。
再回过神，就飘在半空中了。
我正因自己走的仓促而无语。
旁边就上演更加令人咋舌的一幕——
滚滚黑烟中，一辆眼熟的粉色草莓飞速逆行。
男孩弃车狂奔。
在火舌彻底吞噬他之前。
割破安全带，咬牙奋力一拽，将我推出火海。
快走。
我试图冲进去拽他。
反先被阴差带了下去，还收到个日记本。
日记主人便是刚刚救我的，左辰。
这个名号在学校很响亮。
所有人都知道，他是物院教授，实至名归的高岭之花。
应该文采斐然吧。
生死不可逆，既来之则安之，不如先看为敬。
我期待打开第一页。
她握笔的手好美，不知道握着我的，会不会更美。
嗯?
我啪一声合上，羞得面红耳赤，瞪大眼睛指着阴差:
你们没看过吧
他俩摸摸鼻子，默默转身没看我。
忍着笑，肩膀抖得一耸一耸的。
后面一定很感人，没错。
我强装镇定，又随手翻了两页。
这么漂亮的嘴巴怎么能用来读单词，应该被我亲。
?
好嫉妒她的吊带，我要抄爆。
好好好。
其中一个阴差搓搓手，转身解释:
你也看出来了，他这个鬼…脑子一根筋，偏执的要命。
不再见到你，说什么也不肯跟我们走。
所以，请你还阳七日，了却他的执念，还了这份情。
这阴差絮絮叨叨，活脱脱老母亲托孤。
我愣了许久，琢磨半天反问道:
你们的意思是，我能多活七天，还能睡个帅气男大?
天菩萨。
下次有这种活动我还能报名吗?
再后来…
眼前场景重叠变换，耳边响起——
雾雾，到了。
5
没等我反应，他便欺身压来。
骨节分明的手掌撑在我略紧绷的大腿旁。
只要我再抬一点点头，就可以用鼻尖，蹭到他突出的喉结。
这是?
帮您解安全带，可以吗?
在属于他的地盘上，这家伙胆子大了不少。
都敢看着我说话了。
碎光透过沙沙响动的树荫，洒在他脸颊的小绒毛上。
这时我才察觉。
副驾完美贴合我的尺寸，无论是座椅长短，还是后腰靠垫。
就好像他曾这样包裹过我。
我想到那些后背颤动的夜晚，不免一软:
左教授，改装这辆车时，你想过这个姿势吗?
他羞愧的喉结抖动: 梦里…
那梦里的你，会对我做些什么?
车身轻轻摇晃，我顺势抓住他的手腕下拉。
却被反手扣住。
那双眸子中的理智几乎快要被隐忍吞没。
人鬼殊途，能看到我，只有两种可能。
恋人，或者同类。
差点忘记，左辰不只是个病娇那么简单。
被奉为学神的人，何其聪慧。
他指尖钳住我的下巴，摩梭着，带着微微痒意。
我甚至可以触碰到你，为什么?
做研究的人，在提出每个问题时，内心早已预想好了答案。
但我离世这事，不能让他知道。
可眼下怕是糊弄不过去。
我就只好夹了句: 你弄疼我了。
其实也挺糊弄的。
没想到他倏地直起身，紧张搓着我手腕: 哪里疼?对不起。
眼神湿漉漉，像一只怕极被抛弃的小狗。
让我不忍骗他。
又恨不得欺负坏他。
反正我都成鬼了，还在乎什么道德廉耻?我看及时行乐才是要紧事。
于是，我躺在副驾座位对他勾勾手。
凑近些，我就告诉你。
6
他指尖兴奋向前两寸。
又好似忽然想到什么，猛地缩回:
这样，不好。
我直接拽住他的衣领，双手勾了上去。
他不知道。
那些发现发绳丢失，又看到他手腕同款的日子里。
隐秘的巧合，曾令我心跳飙升激动难抑。
我没有找他对峙，反而在每个夜晚，暗戳戳的咀嚼回味，期待更多。
所以，走到现在不全因为他一个人，是我在默许这一切发生。
他觉得自己不好，可明明是我贪婪又怯懦。
直到死亡。
这一回，我不想再胆小了。
我抬头看着星空顶，手又向上挪了两寸，靠近他的唇瓣:
你瞧啊，星星多好看。
它们摇晃起来，是不是更美?
你要的答案就在这里。
左辰的最后一丝理智，几乎在鼻尖相碰时全然熄灭。
但他依然绅士有礼，克制的过分。
比如，会在我羞到侧头时，捏住我的下巴。
叫我被迫撞进那双如墨般的深眸里。
在我唇瓣辗转:
这里可以吗?
现在，我们是恋人了吗?
如溺水一般的感觉。
同他的呼吸一样，局促混乱。
我本能吞咽索取，直到——
手机忽然响起不合时宜的铃声。
屏幕闪动的号码，是未婚夫。
7
他抓着我的掌心忽然僵住。
等我吃痛回过神，才发现他眉心微蹙，口吻僵硬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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