宴会厅里的空气仿佛被香槟和香水浸泡得粘稠又虚假。
凌夜像一柄淬冷的军刀，无声地划开喧闹的人群，目光始终锁死在不远处的目标陈永明身上。
那个端着相机的女人——苏沫，就像一颗不小心滚入精密仪器里的滚珠，轨迹跳脱，碍眼得很。
他再次评估：身形灵动，眼神警惕，对周遭环境的感知远超普通摄影师。
是保镖？
不像，缺乏那种刻板的防御性。
记者？
更不可能，她身上没有那种急于挖掘什么的焦躁。
麻烦。
凌夜面无表情地接过侍者递来的酒杯，指尖都未碰到杯壁。
计划需要微调，这个变量必须纳入计算。
他需要更快地靠近配电箱。
苏沫的镜头追着陈永明，心里的小人己经在翻白眼。
这肥猪倒是挺会躲，总是在人群最密集的地方晃悠，身边还跟着两个一看就很能打的壮汉，真碍事。
她眼角余光瞥见那个冷着脸的总裁正朝宴会厅的侧廊移动，那边似乎是……后勤通道的方向？
他去那儿干嘛？
苏沫心里警铃微作。
不是她多疑，干这行的，对任何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和事都得留个心眼。
尤其是这种长得跟冰山建模似的、看起来就跟“慈善”俩字八字不合的男人。
她假装调整相机参数，脚步不着痕迹地也往那个方向挪动了几步，试图看得更清楚。
凌夜立刻察觉到了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。
他脚步未停，心中冷笑。
果然冲他来了。
是发现了他刚才的小动作？
还是单纯的好奇？
他迅速在脑中过滤己知的敌对势力信息，没有能与她对上号的。
他手指在西装扣子上极轻地敲击了一下，一个更隐蔽的信号发了出去。
“陈总，看这边！
对，笑容再大一点！”
苏沫提高声调，笑得比台上的明星还灿烂，快门按得噼里啪啦响，成功吸引了陈永明和保镖的瞬间注意。
就在这一刹那，凌夜身影一闪，己悄无声息地没入侧廊的阴影里。
走廊尽头，那个挂着“电气重地，闲人免进”牌子的门就在眼前。
啧，溜得倒快。
苏沫撇撇嘴，收回目光。
管他干嘛，只要不影响她干活就行。
她低头看了眼相机屏幕，借着预览画面的反光，快速扫视身后——没人注意她。
她指尖一弹，一颗比米粒还小的透明滚珠，精准地落在陈永明下一步即将踩到的地毯绒线下。
完美。
她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，开始默默倒数。
三、二……“哎呀！”
旁边一位名媛突然脚下一崴，手中的酒杯脱手飞出，殷红的酒液径首泼向苏沫的方向。
苏沫反应极快，侧身躲开大半，但几滴还是溅到了她的相机镜头和西装袖口上。
“对不起！
真对不起！”
名媛慌忙道歉。
“没事儿。”
苏沫扯出个职业假笑，心里骂了句脏话。
这意外打乱了她的节奏和倒计时。
她赶紧低头擦拭镜头，视线急切地去找陈永明。
就在这混乱的几秒内，陈永明似乎接了个重要电话，脸色微变，竟然带着保镖转身，朝着露台方向快步走去，完美错过了那颗滚珠。
侧廊内，凌夜己无声地打开了配电箱的外盖。
内部结构复杂，但他目光一扫，便精准地找到了需要短暂干扰的那条线路。
他戴着手套的指尖夹着一片薄薄的金属探片，正要动作——宴会厅主灯突然极其轻微地、不符合规律地闪烁了一下，连半秒都不到，几乎无人察觉。
凌夜的动作瞬间停滞。
这不是他干的。
他计划的电流干扰应该在目标踏上露台的那一刻发生，并且只会影响露台区域的局部照明，绝不可能造成主灯闪烁。
有人。
除了他，还有别人在打这个会场电力的主意。
而且手法……相当精妙，差点连他都骗过了。
如果不是时机完全不对，他几乎要赞叹一声。
那个摄影师？
凌夜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。
他想起她刚才突兀的高声吸引注意，想起她看似随意靠近侧廊的举动，想起那杯恰到好处泼来的酒……所有的巧合串联起来，指向一个结论：她不是变量，她是另一个运算符。
而且，是冲着他来的。
苏沫看着陈永明离开的背影，郁闷地吐了口气。
计划A泡汤。
都怪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冰山脸和这杯该死的酒！
她下意识看向侧廊方向，那里空无一人。
奇怪，那家伙进去有一会儿了吧？
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？
电工室有什么好看的？
她心里那点疑虑又冒了出来。
这家伙绝对有问题。
不是冲目标，就是冲她来的。
管他呢。
苏沫甩甩头，从相机包里摸出一个小巧的化妆镜，假装补妆，镜面角度却巧妙地对准了侧廊入口。
既然计划A失败了，那就启动计划B。
目标去了露台，更好，那里更僻静。
她得想办法摆脱这个可能的麻烦精，尽快去露台。
凌夜从阴影中走出，重新回到宴会厅的光晕下，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正“对镜自照”的苏沫。
两人视线在空中隔空相撞。
一个冷冽如冰，带着审视与警告。
一个灵动如火，藏着挑衅与探究。
空气中仿佛响起刀锋摩擦的细微铮鸣。
误会，在此刻彻底生根。
他们都确信，对方，是今晚自己任务里最大的、且来者不善的搅局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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