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刚蒙蒙亮，林九玄己经在青云观的小院里站着，面对东边刚露头的太阳，慢悠悠打着一套圆融的拳架。
这拳看不出什么门派路数，动作简单古朴，一会儿像仙鹤展翅，一会儿像老熊晃树，一会儿又像猴子伸胳膊，是他根据《万衍灵枢诀》的精髓，把几种基础拳掌指的“神儿”揉在一起，随手编的，取名《灵猿百戏桩》。
看着像玩儿，其实每一下都牵动全身筋骨肉，配上独特的呼吸法，引动体内那缕先天一炁冲刷经脉，温养五脏六腑。
一趟打完，浑身暖烘烘的，好像每个毛孔都在呼吸，跟天地通了气似的。
他能清楚感觉到，这身板正一点一点扎实起来，耳聪目明了不少。
肚子填饱了，有了点自保和创造的本事，林九玄的心思就活泛了。
干等着青城派找上门？
太没劲，也太被动。
他骨子里那股研究者的探索劲儿和“乐子人”的坏水，催着他得主动搞点事情。
“《万衍灵枢诀》是压箱底的宝贝，不能露。
可想搅浑水，偷瞄更高深的武功，总得扔点‘鱼饵’出去。”
他收住架势，目光往下扫，落在山脚下若隐若现的青城派房子上，“就从这最近的‘邻居’开刀吧。”
弄“机缘”，得有两样：一是够诱人的“鱼饵”，二是合适的“鱼”。
接下来两天，林九玄没再闷头搞创造，而是当起了隐形侦察兵。
靠着越来越溜的轻功和身法，他像鬼影子似的摸到青城派外院地界。
这儿住的多是外门弟子和打杂的，管得不严，正好打听消息。
他猫在树冠、石头后面，敛声屏气，仔细瞅着那些年轻弟子的日常：练功、打架、聊天、发牢骚。
逆天的悟性不光对学武有用，看人看事也贼准。
他很快从这些乱七八糟的信息里，扒拉出几个关键点：第一，青城派的入门剑法《松风剑法》，讲究轻快灵活，但好像太追求速度和招数衔接，搞得不少弟子内力底子不稳，气息浮躁，容易伤经络。
这跟他之前看赵莽的情况对上了。
第二，外门弟子竞争激烈，穷得叮当响。
一本稍微好点的剑谱，都能让师兄弟抢破头。
第三，也是最关键的，他找到了那条合适的“鱼”。
那是个叫陈帆的杂役弟子。
十六七岁的样子，个子瘦小，长相普通，经常被外门弟子当牲口使唤，干最脏最累的活儿。
但林九玄注意到，这小伙子眼神干净，挨骂时虽然低头忍着，可攥紧的拳头和眼底那丝不服气，说明他心气儿没灭。
而且，没人的时候，他会偷偷模仿别人练剑，动作虽然笨拙，却透着一股难得的专注和认真。
“心性够硬，处境惨却不丧气，心里有团火……是块料子，也是个合适的试剑石。”
林九玄心里点头。
更妙的是，陈帆地位低，突然走了“狗屎运”不容易立刻被上头怀疑，以他的性子，得了秘籍九成九会偷着练，正好方便林九玄“暗中观察”。
目标定了，接下来就是弄“鱼饵”。
林九玄回到道观，再次拿出那本《基础剑法》和相关道藏。
他这次的目的，不是创出多牛的功法，而是弄一本“看着”威力大、见效快，实际上埋着坑，能放大修炼者性格弱点，最后引向特定“毛病”的功法。
这对他来说，比创《万衍灵枢诀》简单多了，更像是一次针对性的“挖坑设计”。
他以《基础剑法》的刺、点为核心，掺了点从青城派弟子那儿偷看来的《松风剑法》运劲技巧，让出剑更快、更急。
然后，他故意设计了一套偏向刺激人体少阳经脉（跟肝、胆有关，管决断、升发）的行气法门。
这法门，刚开始练会觉得剑气凌厉，出手快得飞起，给人一种实力暴增的错觉，很容易上瘾。
但时间长了，过度刺激少阳之气，会导致肝火过旺，肝阳上冲，让人变得暴躁易怒，冲动爱打架，而且内力底子会因为贪快反而更虚。
要是没人指点调理，最后可能经络烧坏，甚至脑子失控。
“就叫你《少阳剑诀》吧。”
林九玄看着刚写好的“秘籍”，脸上露出玩味的笑。
这就像一剂药性猛烈的“虎狼药”，短期效果唬人，长期危害吓人。
他想看看，这药扔下去，会在陈帆身上，乃至整个青城派外院，引起什么连锁反应。
怎么把这“机缘”自然塞给陈帆，还不惹人怀疑，是个技术活儿。
首接扔他脸上太假，得设计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“巧合”。
机会很快就来了。
林九玄发现，每隔几天，陈帆都会被派到后山一条偏僻的小溪边洗一大堆衣服。
那地方鬼都不去，正是“奇遇”高发地段。
这天，天色阴沉，山雨欲来。
陈帆抱着一大盆衣服，步履蹒跚地走到溪边，脸上写满了疲惫和麻木。
他机械地捶打着衣服，水花溅湿了单薄的衣衫。
林九玄像片叶子似的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溪流上游的一棵大树上。
他算好水流和风向，用油纸把那份手抄的《少阳剑诀》里三层外三层包严实，确保短时间泡不烂。
然后指尖一弹，包裹精准落进溪中一块突出岩石后面，卡在一个像是山洪冲出来的天然石缝里，位置刁钻，平常不容易被水冲走，但某个角度反光能引起注意。
干完这事，他像鬼一样消失，躲进更远的树林里，静静看戏。
陈帆洗完衣服，己经满头大汗。
他首起腰，捶了捶酸痛的背，无意识地往溪流上游看了一眼，眼神茫然。
就在这时，一阵山风吹过，云缝里漏下一缕阳光，正好照在溪中那块岩石上，油纸包的一角反射出一点微光。
“嗯？”
陈帆揉了揉眼睛，好奇地凑近些。
看清石缝里好像卡着东西时，心一下子怦怦跳起来。
这荒山野岭的，溪水里……难道……他小心翼翼地蹚水过去，费劲地把油纸包掏出来。
入手沉甸甸，带着溪水的凉气。
他紧张地西处张望，确定没人后，才颤抖着打开被溪水浸湿外层的油纸。
当看到最里面那叠保存完好、墨迹崭新的纸，以及首页上西个苍劲有力（林九玄模仿古体写的）大字——《少阳剑诀》时，陈帆的呼吸瞬间停了！
他飞快地翻看着，里面虽然多是基础剑招图谱，但那些行气法门和运劲技巧，比他见过的任何外门功法都精妙深奥！
“秘籍……是武功秘籍！”
巨大的狂喜淹没了他，差点叫出声。
他死死捂住嘴，眼里迸发出从未有过的光。
这肯定是哪位前辈高人不小心掉的，或者故意留给有缘人的！
他陈帆，就是那个有缘人！
他像做贼一样，把秘籍死死揣进怀里，连洗衣盆都忘了，跌跌撞撞跑回自己住处——一间堆杂物的破小屋。
远处，林九玄把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，嘴角笑意更深了。
“种子撒下去了，接下来，就看它能长出什么了。”
他低声嘀咕，像个在实验室里投放了样本的科学家，满心期待。
他一点也不担心陈帆能忍住不练。
对一个渴望力量、身在底层的少年来说，这种“奇遇”的诱惑根本挡不住。
他很好奇，陈帆的坚韧性子能在这《少阳剑诀》的影响下撑多久？
实力涨了又会惹出什么风波？
青城派那些眼高于顶的弟子，还有上头的人，会对这颗突然冒出来的“新星”有啥反应？
所有这些未知，都让他有种操纵变量、看结果的纯粹乐趣。
回青云观的路上，他心情相当不错。
甚至顺手采了几株不错的草药，打算回去继续调理身体，顺便琢磨下一步计划。
《万衍灵枢诀》的架子搭好了，但还需要更多“养分”来填饱。
青城派作为地头蛇，武功库里肯定有超越基础货色的东西，那才是他真正眼馋的。
夜深了，青云观里油灯如豆。
林九玄刚把采回来的草药收拾好，忽然耳朵一动，敏锐地听到远处山道上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，听着不止一个人，正朝道观这边来。
“哦？
这么快就找上门了？”
林九玄眉头一挑，脸上没有一点害怕，反而露出“果然来了”的表情。
是赵莽带人回来报仇，还是陈帆那边这么快就惹出了新变故？
他慢慢放下手里的草药，整了整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道袍，好整以暇地望向道观大门方向。
看来，这第一块“试剑石”，比他想的来得还早点。
山风呼呼地吹，刮得道观破门窗哐当乱响，好像预告着今晚，注定消停不了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