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墨又做那个梦了。
凌晨三点，老旧的空调机“嗡嗡”响，像蚊子叫，窗外高架轻轨呼啸而过，车轮碾压钢轨的声音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尾音。
他翻了个身，枕头有点潮，大概又出汗了。
“神兄……神兄……”那个声音又来了，模糊得像隔着水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孤单。
林墨皱眉，下意识想醒过来——这破梦境，一个星期做了三次，烦死人了。
但声音继续响起，这次更清晰了些。
“神兄，你能听到吗？
我在神域边缘……找不到回家的路了……”声音很轻，像小孩子在哭，但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空灵感，就像……就像那种古老的钟声，敲在人心里。
林墨本想骂一句“谁家熊孩子大半夜不睡觉”，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。
那声音里有种东西，让他心里莫名发紧。
不是害怕，是另一种感觉……心疼？
见鬼了，一个梦而己，他心疼个毛线。
“神兄……外面好黑，我怕……”这次声音更近了，就在耳边，带着颤抖。
林墨感觉有什么凉凉的东西划过脸颊，像眼泪。
他忽然睁开眼睛。
不对。
他确定自己还在做梦，因为眼前不是那间十几平米的卧室，而是……金色的阳光洒在白色大理石地面上，温暖得像母亲的手掌。
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花香，不是普通的花，是一种从未闻过的清香。
林墨低头看自己。
银白色的长袍，袖口绣着复杂的金色纹路，摸起来质感像丝绸但更轻盈，仿佛纺织这布料的不是蚕丝而是月光。
胸前挂着一块玉佩，温润如水，隐约发着微光。
“这什么情况……”他想说话，声音却变了，低沉磁性，带着一种天然的威严感。
不远处，一个小孩子坐在石桌前，穿着白色的长袍，正埋头用银色的笔在石板上画着什么。
听到声音，孩子抬起头。
那双眼睛……林墨感觉呼吸停了一瞬。
那不是普通人的眼睛，瞳孔深处有星光在转动，就像夜空中的星河被压缩在两颗眼珠里。
眼神很干净，干净得让人想起初雪，但又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深邃。
“神兄，你终于来了！”
孩子跳起来，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。
笑的时候，周围的空气都亮了几分。
“阿特拉斯？”
这个名字从林墨嘴里脱口而出，他自己都愣了。
我怎么知道这孩子叫阿特拉斯？
“神兄，你看我画的神纹！”
阿特拉斯指着石板，上面画着复杂的图案，每一笔都在发光，组合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。
林墨走过去，脚步很轻，踩在大理石上没有声音。
桌上放着水晶花瓶，里面插着几朵白色的花，花瓣半透明，像冰雕一样精致。
还有一盘果实，淡蓝色的，表面流转着星光般的光芒。
林墨伸手拿起一颗果实，递给阿特拉斯。
“累了就吃点星光果，别饿着自己。”
话说出口，他又懵了。
什么是星光果？
我怎么知道这东西能吃？
阿特拉斯接过果实，咬了一口，果汁是银白色的，带着甘甜的味道。
“神兄，外面真的很危险吗？”
阿特拉斯忽然问道，眼中的星光黯淡了些。
“昨天我感应到很多凡人和堕落神在神域外游荡，他们好像在寻找什么……”林墨心里莫名一紧。
“你为什么不吸收我的神力呢？”
阿特拉斯歪着头，“神兄如果吸收了我的神力，就能突破封印回归神位了，到时候那些坏人就不敢靠近神域了。”
封印？
神位？
林墨感觉脑子有点混乱，但嘴巴却自动开始说话：“神族的宿命不可违逆，时机未到，强行融合只会损害你的神格本源。”
他说这话的时候，声音带着一种庄严的威仪，就像在宣读神谕。
“等我重登神座之日，便是你我神格融合之时，届时我们将一起重塑神界秩序，让这片天地重归光明。”
说完这番话，林墨自己都傻了。
我在说什么鬼话？
什么神格神座的，这都哪跟哪啊？
但阿特拉斯听了，眼中重新燃起光芒。
“我知道了，神兄！
我会等你的！”
孩子站起身，拍拍身上的石屑。
“那我先回神殿了，长老们还在等我去演练神术呢。”
“小心点。”
林墨下意识说道，“凡人与堕落神都不可信任，遇到危险就回神域庭院来找我。”
阿特拉斯点点头，蹦蹦跳跳地离开了。
但林墨心里越来越不安。
一种说不出的担忧，像虫子一样啃咬着他的心脏，让他坐立不安。
我明明只是个普通人，为什么会担心一个梦里的孩子？
为什么那些关于“神族宿命”的话，说出来那么自然？
就好像……就好像我真的是什么神族一样。
这种感觉太诡异了。
林墨在石椅上坐了十几分钟，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。
最后他还是站起身，朝阿特拉斯离开的方向走去。
刚走出神域庭院，眼前的景象让他瞬间愣住。
天空是血红色的。
不，不是夕阳的那种红，是血的颜色，浓稠得像要滴落下来。
整座神域都在燃烧。
神火呼啸着吞噬每一座建筑，那些精美的神殿、高塔、神像，全都在火焰中扭曲变形。
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和血腥味。
远处传来神魂的哀嚎声，尖锐刺耳，像指甲划玻璃。
“神殿”的巨大神文匾额从高空坠落，砸在地上分崩离析，每个神文都在熄灭前发出最后的光芒。
神器的碎片散落一地，失去神力的加持，它们变得黯淡无光，就像普通的废铁。
而在神域中央，献祭神柱高高耸立。
阿特拉斯被悬挂在柱顶，双手被神锁束缚，白色的长袍被鲜血染红。
孩子的头垂着，眼中的星光正在一点点熄灭。
“阿特拉斯！”
林墨喊出声，嗓子撕裂般疼痛。
这一刻，一股记忆洪流冲入他的脑海。
神域的繁华，神族的辉煌，阿特拉斯第一次叫他“神兄”时的羞涩，两人一起在星光下修炼神术的日子……还有那场背叛。
那些曾经信任的神族，为了更强大的力量，选择堕落，选择献祭无辜的神族……“我记起来了……”林墨跪在地上，神魂撕裂般的痛苦席卷全身。
“我是……我真的是……阿特拉斯！！！”
他朝着神柱冲去，但身体越来越虚幻，就像被什么力量拖拽着……“叮铃铃——”手机闹钟响了。
林墨猛地睁开眼，浑身是汗。
那间熟悉的卧室，泛黄的墙纸，桌上昨晚吃剩的泡面，空调还在“嗡嗡”响。
窗外高架轻轨呼啸而过，带起一阵风。
“操……”他坐起身，抹了把脸上的汗。
又是那个梦，但这次比以前都真实。
他甚至还能回忆起星光果的甜味，还有阿特拉斯眼中星光熄灭时的绝望。
好在高架轻轨的声音将自己拉回到了现实，那声音无比的悦耳，让自己清晰的认识到自己就是个普通人，心中暗自松了口气。
林墨伸了个懒腰，准备起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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