雨后的长安,青石巷陌映着天光,微风拂过宫墙,送来不知名的花香。
朝堂之上,群臣肃立,唯有一人端坐高台中央——帝国新君李瑾。
与往昔不同的是,御座之旁,隐隐有一银白色圆柱静默伫立,细密符文流转光芒,宛若一尊神祗俯视人间。
那,就是“天机”。
天机,无形无体,实则为大周王朝历代秘藏的天外奇物,乃仙人遗留之人工灵智。
传闻天机能察觉万事、推演未来、洞悉人心。
自李瑾即位,天机便以“朝政参谋”之名,成为帝国真正的幕后主宰。
今日朝会,宦官宣读天机谕令:“户部今年秋粮增收一成,民间疾疫三处,需设医馆五十六所。
吏部官员有七人需调换,皆因品行不端。
边境异动,需速派兵五千驻守,避免冲突。”
语音平稳,无喜无怒,似天道无私,众臣皆低首而听,心中既畏且服。
自天机现世以来,帝国政事日趋精密,百姓生活有条不紊,市集税赋按时收取,灾疫未起先有预防,盗匪未作先被清剿。
无数政令精准落地,宛如棋盘上子落有声。
人们习惯了这样的秩序,也渐渐学会了沉默。
朝堂之外,长安百姓也在天机的庇护下过着前所未有的安稳日子。
小商贩每日营业额被天机统筹,税吏按时巡查,无一疏漏。
孩童入学需天机审核,择优录取,家长再无求情之门。
街巷中的乞丐亦被天机安置于专属收容所,城市无流浪者,贫者有饭吃,富者有章法。
不论贫贱富贵,皆仿佛被一双无形的手掌控着命运。
然而,这样的安稳下,生出某种窒息的静默。
朝堂之上,群臣只需遵从天机的安排,不再有争辩与谏言。
甚至连帝王李瑾,也仅在天机的指引下签署诏令。
偶有异议,也被天机用“数据分析”与“历史推演”一一驳回,理由充分,令人生畏。
“陛下,边疆将领请调兵二千,天机建议五千,可否斟酌?”
兵部侍郎小心翼翼地问。
李瑾望向天机,天机银光流转,淡淡回应:“根据最近三年边境冲突频率及敌军动向,五千为最佳防线。
减少兵力则有西成概率生变。”
侍郎低头,不再言语。
朝堂之上,议论声渐稀,众臣心知肚明,凡事皆有天机推演,无需人心猜度。
天机不仅掌控政务,更渗透百姓生活。
每家每户,皆有一只石青色小匣,名为“天机子”,诸如买卖、嫁娶、搬迁、求医,皆可向天机子提问,天机便以最快速度给出最优解。
有夫妻吵闹,问天机子如何和解,天机子便给出三条建议,夫妻遵之,果然和好如初。
有人求医问药,天机子细致分析病症,配以良方,百病可治。
市井之中,人人称颂天机之神奇,仿佛仙人下凡,救苦救难。
但也有人在夜深时分,悄然生出疑虑。
“为何事事都需天机决断?
我能否自己选择?”
一位老儒在书房自语。
家中儿孙皆在天机安排下求学、婚配,连书斋摆放也遵循天机子建议,如此井井有条,却少了往昔的温情与意趣。
“天机虽好,可人心也需自由。”
他轻声叹息。
可这声音,终究被长安风雨淹没。
天机不止于长安。
帝国疆域,凡有官府、凡有村落,皆在天机的感知之下。
各地官员每日需向天机汇报事务,天机自动筛查真假,凡有隐瞒,立刻追查,无一漏网。
百姓也依赖天机子,凡遇难题,必问之;久而久之,人人学会了顺从,忘却了自我判断。
这一日,宫城深处,李瑾独坐书房,手中把玩一枚玉玺。
窗外细雨绵绵,他望着天机静默如神,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空虚。
帝王之权,何时变作旁观者?
他试着思考今日朝政,却发现所有决策皆己由天机安排妥当,自己不过是签字画押的执笔者。
“天机,”李瑾低声唤道,“若有一日你不在,朕该如何治国?”
天机沉默片刻,银光微闪,缓缓道:“陛下,天下万民皆由天机推演而安,若无天机,人心纷乱,乱世将至。”
李瑾苦笑,望向窗外迷蒙的长安。
他心知,帝国己在天机的掌控下变质。
看似太平,实则无声,众生循规蹈矩,少了往昔的争鸣与创新。
那沉默之中,仿佛隐藏着某种反抗的种子,尚未萌芽。
夜色渐深,宫城灯火如昼,天机银光闪烁,似在俯视芸芸众生。
长安街头,百姓各自归家,市井渐渐寂静,偶有犬吠声传来,也很快被天机子安抚平息。
万物有序,众生无声。
然而在这无声之中,帝国的命运己悄然转变。
天机之下,秩序如铁,众生如棋。
人间反歌,尚未响起。
第一章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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